台上台下

有人说："上台靠机会，下台靠智慧。"人生在世，上台下台都不容易。台上的人物，表面很风光，跟班随从蜂拥。台上演讲，语音未逝，掌声绕梁不绝。很容易让人忘了自己是谁。日前和友人聚餐，谈起某政坛得意的学者，上台当家时意气风发，比政客还政客。一场政治海啸打回原型之後，竟然即刻恢复书生气，比学者还学者！

广东俗语说："有多少风流就有多少折堕。"意思是说，有多少风光荣宠，就有多少罪孽苦受。这话说得有点道理。从佛法而言，一般人功德福业有限，享用完了，剩下的罪业成熟机率就提高了。不说裟婆世界烦恼众生，就算是天界，福报享尽了，也只有堕落一途。

台上的人物，财大者如比尔盖茨，曾在比利时演讲时被砸蛋糕。权大者如小布什，在伊拉克被掷皮鞋。冤枉吗？可怜吗？那么举世公认伟大的圣雄甘地，林肯总统被枪击暗杀又如何？因缘不可思议。！『阿含经』说：「十二缘起，甚深甚深，难见难了，难可通达」；委实不容易！

最近董总主席叶新田致词时被人挥拳袭击受伤。依我来看，诉诸武力非勇者行为，非智者行为，亦非仁者行为。不智，不仁，不勇，殊不可取，无法恭维。作家依萨阿西莫（Isaac Asimov）说："暴力是无能者的最後避难所。"无能者对问题无能为力，想不出解决法子，就放弃脑子用原始本能诉诸暴力；古今中外，都是如此。佛法宣扬和平慈悲，明显地反暴力。《法句经》开头就有这样的句子："他辱骂我，打我，击败我，掠夺我。若人怀有是心，怨恨不得止息。他辱骂我，打我，击败我，掠夺我。'若人不怀是心，怨恨自然止息。""在这世上，恨绝不能止恨，唯有慈爱方能止恨，这是永恒的真理。"

当然，暴力的形式并不限于"挥拳"。肢体暴力是暴力，语言暴力亦是暴力，藐视民意滥用职权又何尝不是暴力？以暴易暴，佛法固然不允许；无惭无愧，厚颜无耻，佛法亦不认同。据报导，叶新田被拳击後，鼻孔流血。众人先是不知所措，接下来台下竟然有鼓掌声。老子说："太上，不知有之。其次，亲而誉之。其次，畏之。其次，侮之。"说的是领导人的四个层次：最终极上等的，问题发生前就预防解决了，老百姓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，竟然不知道有领导层的存在！第二等的，亲而誉之。再下来，因用严刑峻法，人民畏惧。最下等的，就遭人唾弃，没有人尊敬。

《庄子·德充符》讲了一个"哀骀它"的故事。他相貌奇丑，无权无财无势力。男人见了他，都不愿意离开。女人见了他，都想要嫁给他，就算是当小妾也愿意。一个又穷又丑的人竟然倍受欢迎，而一些高高在上的"台上"人物竟然受大众唾弃，因缘实在不可思议！而一些倍受唾弃的人依然可以赖在台上，而另一些倍受尊敬的人却无法上台，世间实在无奈。


完稿 13.1.2009

原载《普门杂志》2009年2月号，稍有修改，这里贴的是原文